八、九十年代，随着经济发展，城市进程不断加快，西湖的水质下降，水草也难以再见。

“十一五”开始，西湖水域管理处在已经实施的西湖综合保护工程的基础上，启动国家水专项西湖课题及工程示范，西湖从水环境治理进入到水生态修复的高级阶段。

西湖“水下森林”

其中一项是通过栽植水草等生物方法逐步修复西湖的生态环境，当时从事园林绿化工作的陈幼义没想到，自己因此和西湖产生了交集。

他的团队承接了杭州西湖水生态稳态转换工程示范区的施工工作，要在茅家埠、北里湖、乌龟潭、小南湖等几个湖区栽植水生植物，包括菹草、狐尾藻、金鱼藻、苦草、黑藻、微齿眼子菜等。

西湖茅家埠

茅家埠，是西湖西边的一处里湖，水浅处四五十厘米，水深处两米，同时也是不少游船的停泊点。由于西湖上游的几条溪流的汇入带来了大量的淤积，这里底泥浑浊、含有氮、磷等营养物质，陈幼义把这种泥叫做“香灰泥”。

“刚开始的时候，茅家埠这里就是一片滩涂，没有水草、看不到水底，船的螺旋桨一发动，搅上来的水都是黑色的。”陈幼义说。

栽植水生植物，按照一般的做法，是先降低水位制造干塘环境。但因为是在西湖作业，既不能影响游船航行，又不能影响整体的景观，而水下又是不易扎根的“香灰泥”。

“刚种下去，第二天去看时，就见到水草飘起来了。”陈幼义知道，这是因为“扎不进根。”除了底泥松软不好扎根，来往的船只引起的涌浪也给栽植带来很大影响。

他们先后尝试了好几种栽植方法。

在茅家埠种植的苦草

在浅水区域，陈幼义穿着及胸防水服，手拿苗株，如插秧一样一株株插下去，最多的时候，他一个人一天能栽植几十个平方。深一点的区域，就用无纺布把几株苗和泥土绑在一起，然后沉入水底。

也尝试了撒种，螺旋状的菹草种子，和如米粒般的黑藻种子最适合播撒。

经验在失败中不断积累。

他们花了几个月时间，在尝遍了撒种式、插秧式、抛种式等不同的方法之后，终于自创出模块式栽植法，也是最适合的栽种方法，并且申请了专利。

三四月可以种，五六月可以种，七八月也可以种，但难在保持幼苗的新鲜度。

原本新鲜的幼苗是装在编织袋里，一车车运送到茅家埠，中途要历经几个小时的车程，天气热的时候，问题就出来了。

“被闷死、闷坏的幼苗很多。”陈幼义说。

于是改用筐装。镂空的筐笼虽然透气，使上层和下层的幼苗“免遭于难”，但中间的幼苗仍然会坏死。

金鱼藻

这样即便运了来，水草仍然不能用，怎么办？

陈幼义咬咬牙，用上了冷藏车。他们买了泡沫箱，将水草一株株装好放入箱中，再由冷藏车运送到茅家埠。旁人看到冷藏车，却不知里面装着的是毫不起眼的水草，小小一株水草，竟然享受了海鲜才有的待遇。

水草保鲜成功，但这样一来，成本也高出了起码一倍。

白花花的银子，心疼吗？心疼。

“没办法，为了水草成功栽植，为了西湖水质，值得！”陈幼义说。

收割和打捞都要及时。尤其夏季，是水草生长茂盛的时节，如果不及时清理，密布的水草不仅挤占其他水生生物的生存空间，枯萎的水草沉落水底，还会产生二次污染。

最多的时候，茅家埠要安排三个养护工人，每天打捞、收割的水草就有好几船。

最让陈幼义头疼的，是鱼。

“鱼简直是水草的天敌。”陈幼义说这话时皱着眉头。

不过，对付这种“天敌”，陈幼义有自己的一套辨别方法。

陈幼义在检查水草

“看水草断开的痕迹。”陈幼义拿过一片在水面上漂浮的苦草叶说，“像断口处这样坑坑洼洼的，很可能是鱼咬的，如果是平整的，一般是自然脱落或收割的。”

刚开始栽植水草那一年，陈幼义每天都要开船到保护区检查水草生长情况，看到某块区域漂浮大量水草，一望水里黑洞洞的，他便觉不妙。

要么是扎根没扎好，要么是被鱼咬，或者是生病坏死。这个时候，从水里捞出几片水草叶细细观察，就能略知一二。

“你看，像这样的，是去年种下的，已经枯萎了，但你看这里，”陈幼义捞起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株褐黄色的黑藻，指着一小段绿色的地方说，“这一段还是绿的，还会再长起来。”

陈幼义从水中捞出的黑藻

时至今日，像茅家埠这样的水生植物保护区在西湖已经达到31.7万平方米，构成了庞大的西湖“水下森林”。

如今，西湖的水质已经从原本的劣Ⅳ类水变为Ⅱ、Ⅲ类水，茅家埠水下的能见度达到1.5米。

茅家埠水下的水草清晰可见

水草飘曳，游鱼嬉戏，飞鸟来鸣，陈幼义儿时眼中那个水清景美的西湖又再次恢复了往日的面貌。

现在，他带着自己的女儿到西湖边游玩，会指着岸边的保护区告诉她：“这就是爸爸正在做的事情，我们也为西湖水质的改善出了一份力。”说这话时，陈幼义感到无比自豪。

三月的茅家埠岸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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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贡江签发

晏利扬